2015-10-01*

白岩鬆演講稿:暗中擎燈的人

  暗中擎燈的人(演講稿)
  
  白岩鬆
  
  站在這講台上,我知道也許我會語塞。因為我麵對的是一位巨人,一位站在黑暗之中卻高擎著真理之燈的人,一位其對於中國幾代人的影響至今仍無與倫比的思想和文化的巨人。
  
  是的,他是魯迅。他早已離我們而去。然而,難道您不覺得,先生他並沒有走,仍然用那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我們。這位畢生致力於拯救民族的真的猛士,從來便關注著代表民族希望的青年的成長。他曾為青年的消沉而痛心,更為青年的覺醒而欣慰。他說過:從有著很古曆史的中州,傳來了青年的聲音,仿佛在預告這古國將要複活。這些話曾多少次激勵過暗夜裏艱難前行的青年!魯迅,這位在我們生命的幼年便走入我們的課本,也走入我們心靈的擎燈人,還會伴隨著我們走過人生的漫漫征途。
  
  曾經很多次,當內心迷惘時,讀罷先生那力扛九鼎的激揚文字,領受到那種火一樣的熱情包裹在冰一樣的冷靜中的美學風格,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血脈受到重重的撞擊,那無形的力使人想呐喊、想呼嚎、想奔跑,哪怕隻是輕輕地對先生說一句:謝謝您!
  
  然而,我知道,這謝意遠不足以回報先生俯首甘為孺子牛的真誠的賦予。即便是今日,每當捧起先生的著作,總會感到一種真切的希冀撲麵而來,仿佛看到先生那神情莊重而偉俊的臉上寫著的對於後輩的期待。從魯迅身上發散出一種獨行特立的人格魅力,它深深地抓住了每一個青年的心。於是,我們常常在先生獨特的愛和恨裏,盡情領略先生的嬉笑怒罵,同他一道去深味那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
  
  魯迅的一生都是在無邊的暗夜中踽踽獨行。是恨,才使他愛得這樣深。早在五·四運動前夕,麵對著人吃人的世界,他曾發出了救救孩子的呐喊。他堅定的認為:將來必勝於過去,青年必勝於老人。盡管以後無數次淋漓的鮮血告訴他,這結論並非絕對正確,簡單的生物進化論取代不了社會鬥爭的規律,但他一刻也不曾懷疑:我們一定有悠久的將來,而且一定是光明的將來。他指出,這將來便是青年,國家的絕續全在他們身上。因上,他是那樣毫無保留地愛著他身邊的青年。1928年6月,他和鬱達夫一起編輯了文學刊物《奔流》,這是為培養青年作家而創辦的。從選稿、編輯、校對到挑選插圖、跑印刷廠、與作者聯係,事無巨細,他都親自辦理。當時正值夏季,南方的氣候更是炎熱。在給友人的信中,魯迅寫道:白天汗流,夜間蚊咬、較可忍耐的時間都用在了《奔流》上。為著培養青年,魯迅從來都不惜於犧牲自己。在《兩地書》裏,他說,在生活的路上,將血一滴一滴地滴過去,以飼別人,雖自覺漸漸瘦弱,也以為快活。這是怎樣沉痛而無私的自白,又是怎樣一份對青年的厚愛!他是真正做到了如他自己所希望的:背負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在先生身後,不知又有多少青年拋卻了自己的頭顱;在共和國鮮紅的旗幟上,更有無數被魯迅讚為中國的脊梁的人揮灑盡自己的熱血。今天我們也站立在這片熱土上。在魯迅寬厚的關懷裏,在先生犀利炙熱的文字中,年輕的我們感受到的愛同樣已是太多。可是您有沒有想過,愛總是有分量的,魯迅的愛更應是一種創造的力量,它催發著新生、孕育著希望、呼喚著未來。這愛是魯迅用整個一生寫下的至死不渝的大字。在先生的字裏行間,您是否讀出了這些,讀出了它的真諦,在如坐春風般的語言享受之後,你和我的一腔血一顆心又怎能凝滯,怎能平息?
  
  先生曾經說過,現在的青年最要緊的是行,而不是言,他真正寄希望的,也正是那些行動型的青年,那些挺身於變革現實的青年,先生引以為同誌,自以為光榮的是切切實實,足踏在地上,為著現在中國人的生存而流血奮鬥者,他期望我們順境中深沉、逆境中從容、充滿理性和韌性地去戰鬥。為著民族之振興,真的猛士將更奮然而前行!
  
  每次佇立在先生的塑像前,看到他執著地凝望前方的頭像側影,總仿佛聽到先生那不啻於無尚命令的三個字----趕緊做,便有一種無形的緊迫。雖然先生那支飽蘸了愛和恨的筆早已停止戰鬥,他生活的那個風雨如磐的年代也已然成為曆史,今天我們說起這愛與恨依然不是無病呻吟。也會有天霧茫莽難辯方向的時候,也會有遇著說不出的冷,冷得結了冰的時候,還會有摸索中理想碰了壁、鼻子會碰得很疼的時候,正是在這樣的時候,我們想起了魯迅,我們需要魯迅,像他那樣懷著一副錚錚鐵骨,像他一樣對於光明懷著一份不滅的信念。隻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之流的話。中國的青年應該是向上的青年,青年的中國自當是燦爛的中國!
  
  現在,站在這講台上,我已不再語塞。想想先生的音容笑貌,咀嚼他那抑揚頓挫的話語,我有了為現實的中國做點事情的勇氣和力量。路正長,但無論如何我不感到孤獨,因為一抬頭,就能看見先生正站在黑暗中,為我們高擎著那盞真理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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