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01*

《後會無期》電影的觀後感

我一個業內朋友,早在《後會無期》項目公布的時候就念叨:這是個什麽怪名字?韓寒到底想搞什麽?後來隨著片方公布幾款預告片,開始看到這是一部公路片,但具體是什麽故事,還是搞不出清楚,於是他又感慨:看了這麽多預告片,還是搞不清楚這個電影講什麽。最近這部電影他終於看了,我問他感受,他想了想說:我也不敢說這部電影好還是不好,我隻能說我喜歡韓寒表達的東西。

  我覺得評論《後會無期》,可以從我朋友這句話入手來解讀。前半句是電影標準,後半句是電影之外的標準。

  先說電影標準。早在《後會無期》發布物料的時候,每次都讓人為他捏把汗,含糊不清的劇情,大段大段感性的金句台詞,讓人很擔心作者深陷大量個人感懷不可自拔,打著理想主義招牌搞出一部唧唧歪歪的窮酸作品。但從看片第十分鍾開始,我就發現自己是多慮了,韓寒通過兩種方法解決了這個問題。

  第一種是結構上。我最開始的那些擔心說簡單點,就是在敘事上的擔心,電影畢竟是故事為大。這也是目前很多不喜歡《後會無期》的影迷的一個主要觀點,覺得這片子沒有故事、是個大MV。但以我來看韓寒是嚴格遵照類型片的結構來做這部公路片的——開篇,雙主人公心中有各自的困惑以及目的,構成為什麽要上路的原因;上路以後,遇到各種奇葩怪事,構成故事的主要內容;路途末尾,雙主人公各自的信念都遭遇重大衝擊,陷入絕境導致反目;故事最後,問題解決。這是一個很清晰的公路片結構,但不是強情節劇情片,畢竟是作者電影,局部的反劇情是合情合理的,尤其是結尾,韓寒玩了一個小花招,搞得人雲裏霧裏地跟著黯然神傷,以至於有朋友跟我說她認為其實整個故事都是江河老師的小說臆想,上路的故事都不存在。

  第二種是幽默。從之前公布的預告片中我們沒有看到這一要素,實為驚喜。韓寒的幽默大都是通過對自我的嘲諷和和對情感的解構來造成的,比如片中有一個場景,鍾漢良剛對亡妻表達完無比深情的懷念,韓寒馬上就用一個小伎倆把帶給觀眾的憂傷情緒摧毀了(整個鍾漢良的戲份都是這種處理手法),這種處理喜劇的方式與周星馳大同小異,但在內地導演裏有這個想法和勇氣的,算是少數。幽默的另一個好處是解決了大量說教和文藝腔台詞的問題,因為有了這些幽默的緩衝,那些原本不適合大量出現的金句,相對就變得讓人易於接受。

  當然結構上也有顯而易見的缺陷,比如胡生的角色,開篇以他的視角切入,不到半途就稀裏糊塗地沒了,到最後也沒有個交代。不能不說是遺憾。

  我們再來說說後半句:韓寒表達的東西。

  韓寒表達的到底是什麽?不喜歡的覺得這片子整個死氣沉沉,傳達出一種讓人生厭的氛圍;喜歡的覺得處處正能量,讓心懷理想的人有即日啟程的衝動。我覺得可以通過整個故事主線去思考這個問題,雖然全途的沒有一個緊跟著的反麵角色推動,但所遇到的幾件事情的主要人物其實都起到了同一個作用——他們與欺騙有關。陳喬恩的欺騙是間接的,她過的不是如主角想象的生活;王珞丹的欺騙是直接的,她身份是個騙局,背後有一個酸楚的故事;袁泉的欺騙是致命的,險些摧毀浩漢的信念;最後是鍾漢良的角色,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讓浩漢無話可說。但是我們會發現,這些欺騙者普遍都有人性的光輝閃現,這種閃現也是主角浩漢和江河老師之間的一個分歧點,浩漢麵對欺騙采取的是自欺欺人的假樂觀心態,而江河老師則是對人性之善的堅定支持者。也就是這種對立觀點造成的矛盾,是推動整個故事行進的動力。

  最終,這個矛盾在鍾漢良盜車逃走之後徹底爆發,逼得江河說出了韓寒心底的話:再壞的人也可以局部信任!

  再壞的人也可以局部信任。要不是韓寒說這句話,別人說恐怕會被笑死。但因為是韓寒,我願意相信他是在打心眼裏向這個世界地表達自己最淳樸的態度,也許這就是韓寒這麽多年所做的一切的基石。而電影裏,鍾漢良忽然停車從上麵取下放在地上的行李,就是韓寒對這個世界態度。我被騙了,所以我就要騙別人;我被騙了,所以這個世界愧對我…於是各種道理產生了:男人是這樣的,女人是那樣的,商人是那這樣的,愛情是那樣的……但事實上,這個世界有什麽錯呢?韓寒用盡全力隻為一個非常簡單的是非觀問題。

  這些道理很簡單,以至於又有人跳出來說這些都是常識而已。我記得應該是陳丹青老師在麵對這個問題時曾說過一句話:韓寒說的要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他會紅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才是我們的常識。

  《後會無期》裏主角一把火燒了家裏房子離家遠走,選擇一條避開大城市的路線,走的都是小路,五千裏路就是兩個文藝青年的漂泊之旅,看似熱鬧不斷的一路背後是真正的寂寞空虛冷。之前讓我有這種感覺的內地導演是早年的賈樟柯。他同樣避開燈火輝煌的都市,讓年輕人遠離高速公路和星級酒店,走一條小路,去觀望我們身邊的另一個無比綺麗而又充滿無奈的世界。

  也許我們都應該去走一走這條小路。(作者: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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