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01*

彬彬有禮不等於心地善良

彬彬有禮不等於心地善良
                   作者:賀什·費裏德曼 沈畔陽 譯
  上高中時,母親曾帶我到德國的威斯巴登小住,一個溫泉療養城市,二戰中曾被美軍占領將其用作空軍基地轟炸周圍地區,所以這裏的一切基本保存完好——娛樂場所、博物館、湖泊、歌劇院、溫泉浴場——德國戰前優秀文化修養的證明。

  我們住在一幢很舒適的百年公寓裏,寬大的落地窗,高高的天花板上雕塑的小天使俯視著我們。我們明白了為什麽猶太人固執地不願離開這裏,所有的文明和裝飾使我們心曠神怡。雖然結交了很多德國新朋友,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自問:為什麽這樣一個彬彬有禮、舉止優雅的國度卻在半個世紀前犯下如此暴行?每當我沿著林蔭大街散步,腦海裏反複問這樣一個問題:彬彬有禮和心地善良之間有什麽不同?

  拉賓·漢特,紐約葉史瓦大學已故校長,常常講述一個令人心寒的故事來說明這個問題:戰前他還是個歐洲年輕猶太學生的時候,一位同學很羨慕地回憶彬彬有禮、很有教養的德國人在他們最近一次德國之旅時是如何對待他們的。該學生回憶說,每當他們問路,德國人告訴完以後還會很有禮貌地問:不會錯吧?五十年後在美國,一次邂逅,漢特想起他就是當年那位同學。他鄉遇故知很是高興,漢特抓住他的手熱情擁抱,很吃驚地發現一隻手是假肢。這位同學解釋道,我曾經是主張向德國人學習的男生之一,卻沒想到自己是多麽地錯誤。在集中營裏,一個納粹鋸掉了我的手,一邊鋸還一邊很有禮貌地問,‘很疼,不會錯吧?’

  來德國前我一直認為禮節是善意的表達,得體的舉止就是善良的表現,但現在我看出文化、文明並不等於善良。那麽缺失的成分是什麽?如何把一個孩子撫養成人並教會他善良?作為父親我找到了答案。一天,把一歲的兒子放上滑梯時我看出他很害怕,但我還是輕輕推了他一把,心想,他會喜歡的。他滑了下來,驚駭地用頭撞著滑板不停尖叫,一個月後還對滑梯心懷恐懼。

  我霎時間認識到自己溫柔舉止下麵掩蓋的是對他人的完全無視。把他抱在懷裏看他大哭不止,我覺得地獄之門在我麵前轟然打開。我並非在真正培養孩子的勇敢精神,隻把他當做玩具取樂而且被抓了個現形。我感到煩躁異常,覺得自己就像個魔鬼,不該那樣隻是一意孤行地在一個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孩子身上尋自己的開心。事過之後我暗想:如果納粹德國期間,我是個德國人,突然有了這樣的性格特點那會怎麽樣?我不寒而栗地油然想到,自己文質彬彬的外表下隱藏著人性的另一麵——對人類價值的全然無知。

  認識到自身的這個特點,我感到些許安慰並很震驚地看到他人也有同樣的性格缺陷:正在給女兒照相的母親全然不顧蹣跚學步的兒子走到了大街上;開心戲弄侄兒的叔叔沒有注意到孩子有些吃不消;奶奶不顧孫女的感受強迫靦腆害羞的她參加鼓噪一時的選美比賽。

  這些人都可謂彬彬有禮得無以複加,卻在某種程度上沒有意識到他人的痛苦。我又想到自己的母親,她從不強迫我做任何我不願做的事,即使在得克薩斯我還很小時,她給我穿戴的也僅僅是牛仔服、靴子和牛仔帽,從未迫使我穿我不願穿的服裝。她可能也因我的樣子感到難為情,但她不是僅靠彬彬有禮生活的,有自己截然不同的待人標準。

  我三歲時就感到了母親的尊重,她從不曾強迫我做任何我不肯違心去做的事,從不使我感到尷尬或侵犯我的空間感。

  向真正善良邁出的第一步是心懷敬畏地對待他人,我們應該培養這樣的意識。如果我們知道我們以不願他人對我們自己的方式對待他人時。會給他人造成什麽樣的痛苦,如果我們有了對他人痛苦的敏感性,我們就能明白他人也有感到被傷害的人性。

  這需要一輩子的培養,直至今天我還發現自己不慎弄亂孩子的頭發,不太注意洗澡水太熱還是太涼或因過於專注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而忽視了他人的要求。我們的痛苦經常來自對我們自身價值認識的缺乏,因為並非每個人在內心深處都認識到人人都是獨立而唯一的形象,而認識到這一點,我們就會小心翼翼地扞衛他人的尊嚴,這是人性戰勝獸性的法寶。
                     (徐守文摘自《做人與處世》201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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