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01*

忘卻有恩於人,記住有恩於我

忘卻有恩於人,記住有恩於我      
      作者:風雅頌

  著名經濟學家孫冶方與著名舞蹈家資華筠同是全國政協委員,因常在一起開會而相熟悉。2002年春季的一天,同時參加政協會議的孫冶方聽說資華筠是著名學者陳翰笙的學生,就對她說:你的老師是我的引路人。我是在他的影響下參加革命並且對經濟問題發生興趣的,我很感謝他。

  後來,資華筠將孫冶方的話告訴了陳翰笙,以為老師一定會為此而自豪。誰知老師卻說:不記得了。

  資華筠以為老人年事太高,記憶模糊了,就半是提醒半是嗔怪地說:人家大經濟學家稱您是引路人,您倒把人家忘記了。

  陳老十分認真地回答:我隻努力記住自己做過的錯事——怕重犯。至於做對的事情,那是自然的,應該的,記不得那麽多了。孫冶方的成就,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我沒有什麽功勞。

  孫冶方——一個一生永遠也不忘記曾對自己有恩,或者哪怕隻是一點點的幫助的人,這是一種常存感恩之心知恩圖報的仁人君子的胸懷!

  陳翰笙——一個隻記得自己做過的錯事,而不記得對別人的幫助和有恩於他人的人,這是一種可與古之聖賢比肩可稱為賢之大者的胸懷!

  半個多世紀前,在著名作家錢鍾書夫婦與著名作家、記者蕭乾之間,也發生了一件關於施恩與感恩、記恩與忘恩的小事。

  1936年,蕭乾在擔任《大公報·文藝副刊》主編時,曾經編輯發表了楊絳的一篇作品。等到發稿費時蕭乾才得知,楊絳已經隨丈夫錢鍾書去英國深造去了。對這筆發不出的稿費,按照報社的慣例應當先將這筆錢存留,待到作者回國之後再發。可是出於對作者負責的心理,蕭乾沒有采取這樣省事的做法,他自作主張地將稿費兌換成外匯,悉數寄往了英國。此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人提起這事。

  47年後,也就是1983年秋天,蕭乾搬到了北京複興門定居。一次,他偶然聽說錢鍾書夫婦就住在相距不遠的南沙溝,於是就抽空前去拜訪這兩位幾十年未見的老朋友。

  讓蕭乾有些意外的是,錢鍾書開門後見到是蕭乾前來,竟然躬下身子熱情相迎,甚至還喜出望外地對裏屋的楊絳說:恩人來了!這時,楊絳也迎了出來,夫婦二人你端茶我倒水,好不殷勤。這一番熱情的禮遇倒讓蕭乾很納悶,可當著兩位文壇泰鬥的麵,他也沒敢多問,隻是寒暄幾句就走了。此後,兩家開始了走動。錢鍾書夫婦也經常到蕭乾家串門,並總以恩人相稱,蕭乾仍不明就裏。

  有一天,蕭乾在錢家與錢鍾書小酌時,終於忍不住了,他借著一點酒力問道:先生德高望重,與我也未曾有虧,為何總稱我為恩人?

  錢鍾書脫口說道:你還記得47年前,曾經給楊繹寄過稿費嗎?那時正是我倆在英國最困難的日子,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哪。

  蕭乾怔怔地想了半天,才記起當年的那件小事。他萬萬沒想到,時隔半個世紀了,這位大學者依然將它銘記在心,念念不忘。他不禁感動地說:原來如此!我對每個作者都是一視同仁,為他們服務隻是我的本分而已呀!

  錢鍾書卻堅持地說道:隻要是幫助他人的事,分內分外又有何差別?我還是應該感激呀!

  一個對自己做過的幫助人的善舉全然忘卻,忘了自己有恩於人;一個對別人的幫助曆半個世紀的滄桑歲月仍時時銘記,心懷感恩乃至終生難忘,記住別人有恩於我——蕭乾的忘卻與錢鍾書的記住盡管表麵上意思相反,但卻折射出一種同樣可貴而高尚的人格與美德的光芒。
                  (吳海濱摘自《中國青年》201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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