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23*

別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爛泥一灘

  別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爛泥一灘

  文/盧璐

  去年的時候,在我家不遠的弄堂裏麵開了一間咖啡店,也供應簡餐。

  是子覓發現的。她無意間跑過去,抓著店門口大大的龍貓玩偶不放手,我們才發現原來這裏開了一間店。

  小小的,隻有幾張桌子。鋪著素色的方格純棉的桌布。店裏麵有很多大葉子的綠色植物和可愛的多肉。

  有一整麵牆,完全是書,梭羅,卡夫卡,尼采,叔本華,宮崎駿,金庸小說,意識流,還有各種遊記,很多期美版的《國家地理雜誌》。

  店裏到處都是很有藝術感的照片,都是店主去世界各地旅行時候自己拍的,風景或者人像,每一張有故事,耐人尋味。

  店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微微的蓄了一點胡須,常常穿黑色圓領衫配牛仔褲,很有文藝範兒。

  去了幾次熟了。他會給孩子們煮他自己做的意大利麵,配自己熬的番茄汁,再擺上自己種的新鮮羅勒的葉子,吃起來有些《EatPrayLove》的感覺。

  他是個很有故事的人,聽他講他的生活,猶如一部淡彩的文藝長片。

  高中畢業,他就被家人送去澳洲留學。在悉尼呆了四年後,他去了英國讀研究生。歐洲才是能夠觸及他靈魂的地方,曆史悠久,連一塊石頭都是有典故的。

  他開始在歐洲旅行,背著行囊漫無目的的走了很多小小的村莊。他在英國住了三年多,研究生畢業後,又花了一年的時間穿越美洲大陸。從南向北,從裏約熱內盧一直到紐約。

  和他聊天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英文很流利,還會說一點意大利文,在那不勒斯住過四個月,因為愛上了一個意大利姑娘。

  我實在忍不住,我問:留學,旅遊,攝影和咖啡店,都是燒錢的事兒。你一定另有它業吧?

  他怔了一下說:旅遊的錢是家裏給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打工掙來的。回了國,我在一間知名外企上班,工作了三年,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開咖啡是一個夢想,我不指望它賺錢。隻不過有這麽個地方,可以和朋友們一起聊聊天。

  參加工作三年就能開咖啡店?好棒的公司呀。

  他笑了笑。我們心照不宣的開始了別的話題。

  成年人最大的問題是,吃了太多的鹽,眼睛有了穿透力。放眼望去,在美麗的畫皮後麵,世界原來是滿目瘡痍。

  有一段時間,我們沒有去,再去的時候,咖啡店已經關門了。門口的龍貓還在,淋了雨又風幹了,髒兮兮的。

  咖啡店關門,完全不在意料之外。這麽安靜的地方,店常常是空的,最多的一次,也就三桌顧客而已。

  錢不是重要的東西,可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一間不賺錢的咖啡店,就好像是個帶自動回複功能窟窿,填完再變成坑。他能支撐一年,已屬奇跡了。

  我有次在路上,碰到曾經店裏工作的小姑娘,問及店主近況,小姑娘也不知道。不過她說,店主家裏原來在靜安是有三套房子的。

  言下之意,有房子撐著,賺點賠點,不過是蜻蜓點水,無需在意。

  現在流行一句話,叫做斜杠青年,就是身兼數職,樣樣都行的意思。後來我知道店主29了,算不上青年,但是他絕對可以成為新一輩斜杠青年的典範,生活家,旅行家,攝影家,美食家,樣樣精通。唯一不精通的,就是如何賺錢。

  這個文藝店主,讓我想起一句話:世家公子,混世翩翩。

  紈絝子弟在現代中文裏麵是個貶義詞,說出來浮在人眼前的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吃喝嫖賭,找女人,泡小旦,抽大煙。

  其實紈絝本來的意思就是穿得起細絹做的褲子的富家子弟,最初沒有詆毀的意思。多數的紈絝弟子,在長的足夠大,能出門調戲民女之前,先要寅時即起,卯時開讀,四書五經,大學中庸,混瓜爛熟。而且亦被培養的有很高的藝術品味和修養,書法,繪畫,庭院,昆曲,鼻煙,扇麵……

  他們的共同性就是,都不太會賺錢。

  清代的八旗弟子,歐洲的世襲貴族,在一百多年間,前前後後都以各種原因,在曆史上消失掉,是有他們必然原因的,這不是偶然。因為他們的存在形式,已經不再符合社會發展趨勢。

  秋風起,蟹兒肥。上周末,新榜聯合陽澄不等組織了一場上海新媒體的蟹宴,給我發了寫著我名字的請柬。我準點快樂的跑了去,花了四個小時,吃了一隻大閘蟹。

  雖然這隻大閘蟹是在陽澄湖裏,吃著蝦米長大的。誰買不起?想吃,出門買一簍子,甩開膀子在家悶頭吃。

  可是被邀請,參加晚宴。賓客落座,主家介紹:這位是盧璐。不用加上誰的太太,誰的老媽,誰的女兒,還是誰的朋友,我就是我,這個味道比一籃子蟹都好吃。

  工業革命改變世界,有了發動機,經濟的發展速度比原先快了很多倍,沒有土地也可以賺到錢,可以體麵的生活,經營自己的人生價值。

  時代改變了,我們活在一個人人都以自己我價值為中心,勢利的經濟時代。經濟是我們這個時代的門檻,我們習慣用錢去衡量一切,錢成了一目了然,最直接的衡量價值的尺子。

  不過這裏的錢,不是名下擁有的錢,不是家族囤積的錢,而是自己賺到的錢。

  因為錢本身不過是銀行轉賬的一串數字,我們可以拿別人的錢,父母的,老公的,或者兒女的錢。錢能拿來了,可是價值拿不來。自己的價值得自己給自己掙回來。

  2016年是建國以來,有最多應屆生畢業的年份。工作危機,失業的壓力,一直是西方社會最令人無奈的痛點,是西方政客們收買人心的最好賣點。可是在國內,輕輕鬆鬆就化險為夷。因為有近一半,48%的應屆生的選擇是:不就業。

  選擇不就業的孩子們,絕大多數都是家庭條件優越,衣食無憂,學識淵博,諸多特長,許多愛好,樣樣專業。我的人生我做主,我要實現自己的價值。我在意自己的生活感受。我不能夠用自己鮮活的生命,創造剩餘價值,養肥別人。

  最浪漫的選擇看起來是:背起行囊的間隔年。

  最理智的選擇看起來是:考研或者出國留學。

  最正麵的選擇看起來是:創業。文青創業三個頭牌:咖啡店,花店和民宿。

  千句萬句湊成芯子,隻有一句:我還沒有準備好麵對這個現實的社會。

  事實上,不就業絕對不是今年才出現的趨勢,而已經斷斷續續行成了現在年輕人的生活態度。更有很多往屆生,工作了一段時間以後,退出職場,選擇不就業,美其名曰:自謀職業。,自主沉浮。

  我仿佛看到有這麽一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被一群人圍著。

  每走一步,都有人前仆後墊,左扶右攙;每次摔倒,都會有人把他抱起來,噓寒問暖。

  被送到各個興趣班,琴棋書畫,樣樣俱全。

  這個孩子從小到大聽到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隻要你學習好,錢不是問題。他的每一小小的進步,都被大聲鼓勵,他的每一個錯誤,都被小聲原諒,沒關係。

  二十幾年,他真的長成了大人們想要的樣子,博學多才,能文能武,考試前茅,自信滿滿,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我仰頭的時候,全世界都要朝我看。

  二十幾年,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世界中心,連個角都不算;沒有人能告訴他怎麽做,因為麵對將來,沒有人知道對錯;在他做錯了時候,居然要自己承擔後果;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所有的真心付出並不會帶來結果。

  二十幾年,突然間整個世界的畫風突然變了。從捧在手上掌上明珠,隻要你聽話,隻要你學習,世界都美麗,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花父母的錢,啃老,你不道德。你良心幾何?

  人生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在他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就改變了遊戲規則,但是沒有人給他解釋過。這迷茫,這落差,這分裂,這被蒙了恍惚的,這有苦難言的委屈,集成一大堆,不知道如何去麵對。

  可怕的是,這樣的孩子有很多,全中國算算可能有上億個。

  永遠浸在蜜罐子裏的結果,不是甜上加甜,而是一種直泛酸水的苦。人生同理。沒有一個人生是為了風花雪月,逍遙享樂;隻有苦過,累過,惶恐過,無奈過,絕望過,走投無路的投了河,才會明白,原來河也是一條路,走向通途。

  子曰: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每個人的人生是分階段的,在該吃苦的年代沒有吃苦,在該摔跤的年代沒有摔跤,在該努力的年代沒有努力的結果,就是在該享福的年代去吃苦,該安穩的年代去奔波,該智明的年代去彷徨,反向的人生,並不美麗。

  每一個人從象牙塔裏麵走出來的時期,都是人生對自己第一次的檢驗。從沒有執行能力,不需要負責自己的青蔥少年,到走進社會,陪著笑,撒著汗,扭曲自己的現實中年。

  破繭成蝶,是一種無法言明的巨痛。怕痛不出來的,就成了一隻作繭自縛的醜陋的蠶蛹。

  父母的恩寵,家族的保障,就算能讓你得到衣食無憂的生活,卻得不到充實飽滿的人生。

  千百年來,出世與入世,一直是中國文人爭論不休的話題。就算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個不著調的文藝青年,日子總是如白駒過隙,一鬆手就滑掉一堆。如果想蹉跎,一下子就沒有了明天。

  文藝青年還是斜杠青年?隻要是上進的好青年。

  文藝青年還是斜杠青年?先要有一個穩穩當當的正業,才能頂天立地。

  小心,別從斜杠青年變成斜杠中年,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爛泥一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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