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02*

人人都應該克製自己的“看不慣”

陳忠實、楊絳兩位先生先後辭世,在微博與微信朋友圈都引發了刷屏,也同時出現了譏諷的聲音:你們讀了作家幾本書,也有資格假惺惺裝文化人點蠟燭?老實講,對這種態度我不以為然: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與世界相連,每個人心中都有關於作家的印象,專業或不專業,讀得多或讀得少,隻要他願意表達,難道不應該更寬容地對待這種表達的自由嗎?
  
  前些天,電視劇《歡樂頌》熱播的時候,大家對樊勝美這個角色的認識,很能說明寬容的必要。最開始看到她假裝有品位,愛慕虛榮,接近有錢男人,都覺得她果然就是所謂撈女;等看到她背負著家庭責任,每個月都要把僅有的工資郵寄給父母,還要為哥哥嫂嫂擺平各種爛事,很多人的認知發生了反轉,開始理解並同情。你所看到的也許隻是一個側麵,世界是五顏六色的,人是多元的,缺乏寬容之心,就會急吼吼給觀察對象貼上標簽。
  
  我們怎麽看待一個人,也部分反映了我們怎麽看待世界。能否寬厚、從容地對待世界,也決定了這個世界是否會寬容、從容地對待自己。按照美國作家房龍在《寬容》一書中的定義,寬容,就是容許別人有行動和判斷的自由,對異於自己或傳統見解的觀點有耐心與公正的容忍。換個說法,寬容的本質就是尊重、有同理心。在當下社會的很多場合,缺少尊重感、同理心的情況處處可見,導致了各種關係的局促和撕裂。
  
  網絡世界上貼標簽、打棍子、扣帽子的做派,天天都在上演;在某些官員那裏,給曝光醜聞者套上沒安好心、危害社會的帽子,給某些新生事物貼上沒事找事的標簽,也是分分鍾的事兒;在很多老師那裏,凡是學生身上有自己看不慣的表現,便試圖扼殺剪除;甚至某些自詡進步的知識分子,也難逃羈絆:凡是不同於己,便不可理喻,加以蔑視與譏諷,引為寇仇。
  
  寬容是在荊棘叢中長出來的穀粒,不僅是一種修養和美德,最終還會成為你我的一種生存方式。在多元時代裏,每一個人必然會有各種各樣的看不慣:看不慣一些明星的高調,看不慣一些學生的新潮,看不慣義憤,看不慣中庸與調和……但各種看不慣之後,我們需要以更多的同理心去感受,他們觸碰底線了嗎?他們真的一無是處嗎?他們真的是人心大壞而不是角度不同嗎?
  
  當我們崇尚犀利的時候,莫忘記了從容的魅力。1936年,魯迅去世,一位女作家給胡適寫了一封信痛罵魯迅,胡適給她回信說:魯迅先生固然批評過我,但是我對你這個態度,深表遺憾。我們愛一個人,我們不能萬美集於一身;不喜歡一個人,我們不能萬惡集於一身,我們要就事論事,方有持平之論。信念不同的自由激辯也該有底線,比如:客觀的依據、理性的懷疑、多元的思考、平權的爭論、實踐的檢驗、寬容的激勵。
  
  發生在這個時代的很多謾罵、嘲諷、打擊,凡是不以理性與包容為底色,我一概從心底對其不齒。大家確實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由表達的權利,但絕對不是滅了誰才有出路。思想競爭、觀念競爭,需要以極大的包容之心作為運行的底盤,在如此基礎上碰撞、激辯、博弈、說服,才能彼此砥礪,螺旋上升。沒有包容心的爭辯隻能把真理越推越遠,處處硝煙彌漫,結果一地雞毛。人人都應該克製自己看不慣的反應,在理解與理性的基礎上討論與爭辯。
  
  比起曾經的極端年代,我們確實寬容了很多,但比起我們追求的美好未來,我們的寬容還遠遠不夠用。法國文學大師雨果的一句話,貼在很多中小學校的教室或走廊裏,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胸懷——遺憾的是,它始終沒能寫入這個時代每一個人的心裏。傲慢、偏見、偏激,狹隘、局促、自負,仍是投射在很多人心頭的躁動陰影。而寬容,仍是這個時代處處都顯匱乏的必需品。(來源/鳳凰評論)

Tiny
發現更多相似內容:
{$tong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