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01*

中國教育史上一次偉大的“長征——國立西南聯合大學

作者:高明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之後,北平、天津淪陷。清華大學、北京大學與南開大學的師生南下長沙,合組為國立長沙臨時大學。幾個月後戰局吃緊,國民政府不得不催促學校再度南遷,進入雲南。

  此次浩浩蕩蕩的南征是世界教育史上一次罕見的長征。這所由三家本來相互頗有抵牾、彼此充滿學術競爭的大學組成的高等學府於1938年4月2日在昆明迅速建立起來,改稱為國立西南聯合大學。

  昆明多雨。每逢下雨,雨點打在鐵皮屋頂上,叮當作響,教授講課便要提高嗓門兒。一次,經濟係教授陳岱孫上課時,因雨聲太大,學生根本聽不到教師講課,陳教授無奈便在黑板上寫了下課賞雨。此段趣事在聯大廣為流傳,並笑稱正所謂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教室如此,宿舍更不用提了。宿舍是土坯牆,卻是茅草頂。每到外麵下大雨,屋內就下小雨,這時候睡在上鋪的人隻得取臉盆、油布四外接雨。下完雨,宿舍裏就變得泥濘不堪,甚至長起了雜草,學生們的鞋子往往穿一個雨季就爛了。同學們詼諧地稱鞋底磨穿了是腳踏實地,鞋尖鞋跟開洞叫做空前絕後。

  聯大學生食堂不僅夥食質量極差,而且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隻能吃兩頓飯。很多學生因無錢購買早點,肚子又餓,甚至沒力氣去上頭兩堂課。早上一般是稀飯,晚上才能吃米飯。但因政府供給的是劣質米,米飯裏沙石、老鼠屎、糠屑很多,學生們戲稱為八寶飯。

  雲南人愛喝茶,茶館遍布。泡茶館也成了一些西南聯大學生每天必做的功課。

  學生泡茶館緣於無奈。在西南聯大,每個班沒有固定教室,而且教室裏隻有椅子,沒有桌子,根本無法攤開書本寫字。宿舍則陰暗潮濕,同樣沒有書桌,學校裏唯一可以上自習的地方就是圖書館。那時西南聯大有學生兩三千名,圖書館卻隻能提供不到二百個座位,所以每天搶占座位成了學校最熱鬧的事情。後來,一些高年級的學生吃完晚飯並不去排隊搶占座位,而是帶著書本三五成群,不緊不慢地溜達出了學校。有人跟蹤了一次,才發現了秘密:原來他們是到外麵的茶館裏看書學習。

  買一杯最便宜的普洱茶隻要五分錢,而且有煤氣燈照明,最重要的是可以占著位子坐一個晚上,讀書寫字十分清靜。當時的學生周錦蓀說,校園內沒有供應飲水的設施,去茶館還可順帶解決口渴問題。茶館的老板見到聯大的學生都很頭疼,他們知道,這些學生不到茶館關門是不會主動走的,但大部分老板都能理解流浪學子的苦處,有些茶館甚至針對學生,專門提供了喝白開水隻收費三分錢的服務。

  說來你也許不信,大家現在所知道的朱自清、聞一多等名人,當時在聯大當教授,生活貧困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當時國民政府濫發鈔票,造成物價急速飛漲。與盧溝橋事變之前相比,聯大教授的月薪增長了六七倍,物價卻上漲了四百多倍。教授靠那些微薄的月薪根本難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聯大的教授們不得不想出各種辦法籌措口糧。在社會科學係任教的費孝通賣起了大碗茶,吳大猷教授則去菜市場撿牛骨頭回家給妻子熬湯治病。聯大外語係學生賀祥麟目睹了一件讓他震撼的事情:有一天晚上,他去當時昆明最繁華的商業大街正義路閑逛時,居然見到了他的法文老師、聯大法文專業首席教授拿著師母的遊泳衣在街頭吆喝販賣。

  在西南聯大流傳著一個笑話:一名乞丐在大街上追逐朱自清乞討,朱自清被糾纏不過,便回頭道:別跟我要錢,我是教授!那位乞丐聽到這句話,扭頭就走。

  盡管貧困潦倒,聯大的教授卻從沒有為金錢而汙染為師的風範。有學生回憶,當時昆明城中有位附庸風雅的商人,輾轉請朱自清為自己作一篇壽序,好向親友炫耀,潤筆費高達三千,當時朱先生冬天時連一件棉袍子都做不起,卻仍婉言謝絕。

  盡管物質條件異常艱苦,但西南聯大卻是中國現代史上最光彩照人的一所大學。8年時間裏,聯大培養出了兩位諾貝爾獎得主、近百位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和中國工程院院士,成了真正的大師之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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