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24*

我倆兒子上清華和人大,可我還是進了養老院

  我倆兒子上清華和人大,可我還是進了養老院

  文/弋舟

  我們以為父母可以照顧自己,但其實他們已經漸漸失去自己生活的能力,到了需要依賴你的時候。

  五一節過完了,你是不是放假的時候都在遊山玩水的路上?

  當你常年出門在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

  當著空巢老人的爸媽,嘴上說不要你養身體上其實已經差到不行了。

  采訪了一對兒女讀名校、特別有出息的空巢老人李老夫婦。

  才知道我們忽略陪伴的老人,一方麵正承受身體衰老的無助,另一方麵,對子女的渴望,讓他們每一天都在孤獨中煎熬。

  李老今年70歲,老伴兒68歲。

  退休前,李老夫婦都是省城電子研究所的研究人員。

  李老的兩個兒子,一個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一個畢業於清華大學,之後繼續深造並取得了高學曆,如今都在北京定居。

  在世俗意義上,有這樣的兩個兒子,對於任何家庭的長輩來講,此生都應當算是功德圓滿了。

  而功德圓滿也是李老在接受采訪時,最喜歡說出的詞語。

  但這4個字從李老嘴裏吐出,並不盡是欣慰,還有些唏噓和自我勸慰。

  1

  空巢危機。

  兩個兒子遠居北京,我們的老年空巢生活,過了將近10年了。

  起初,一切似乎都還和諧,充裕的養老金足夠我們老兩口安度晚年。

  那段時間,我們還經常出門旅遊,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

  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我們這對在撫養子女上功德圓滿的老人,越來越感受到垂暮生命的重荷。

  我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最近兩年,更是每況愈下。

  我患有嚴重的心髒病,老伴兒患有嚴重的高血壓。

  日常生活中,我們是彼此的醫生,一個替另一個量血壓,一個監督另一個按時服藥。

  我們知道控製病情的重要性,而且心裏都很清楚,一旦其中一個倒下了,另一個都沒力氣將對方背出家門。

  這種擔憂在2017年年初得到了證實。

  當時,我的心髒病突發,幸虧鄰居幫忙,打電話叫來了120急救車。

  誰知我前腳剛被送進醫院,留在家的老伴兒也感到天旋地轉,就地躺在了地板上。

  等到第二天,鄰居發現了她,喊來120,接著老伴兒也被送進了醫院。

  這件事情發生後,我們這對老夫婦的空巢生活正式敲響了警鍾。

  2

  唯一的出路。

  我們不是沒想過去北京和兒子一起生活。

  以我們倆的收入,即使生活在北京,也不會給孩子們增添太多負擔。

  但是,北京的情況太特殊了。

  孩子們在北上廣之外任何一座城市生活,我和老伴兒的晚年都不會遇到今天這樣大的困難。

  兩個孩子雖說都在北京買了房子,都是150平方米左右,算是功德圓滿了。但這輩子也都實實在在地被套在那150平方米上了。

  因為過得並不容易,所以孩子們的心理上,就格外愛惜自己的小家庭。我和老伴兒也能理解。

  按說150平方米的房子,除了他們各自一家三口,也夠住下我和老伴兒了,但孩子們都不主動開口請我們去住。

  有一年過年,全家人都在,兩個兒媳婦用開玩笑的方式互相說:

  現在國家人均居住麵積的小康標準是30平方米,如果咱們誰家再擠進兩個人去,立刻就生活在小康線以下了。

  也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和老伴兒當時隻能相視苦笑。

  也許生活在北京,這條小康線就是孩子們潛意識中的一個底線,如果擊穿了,在心理上就是對他們人生價值的否定。

  他們好不容易在北京立了足,過著還算體麵的小康日子,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忍心擾亂他們的生活,給他們成功的心理抹上一道陰影。

  而且一個家庭,成員之間需要相對私密些的空間,這個觀念我們老兩口也是有的。讓我們和孩子們擠在一起,也會替孩子們感到不便。

  還有個辦法,就是我和老伴兒在北京租房住。可是,怎麽盤算,都不可行。

  即便我們住在北京,兒子就在身邊,可日子一樣是我們老兩口自己過,一樣是空巢家庭。

  頂多周末時孩子們能過來看一眼,這樣就等於是白白花了一筆冤枉錢。

  思前想後,唯一的出路就是我和老伴兒獨守空巢。

  3

  提前服老。

  現在看來,對於暮年生活,我和老伴兒都太過樂觀了。

  當年,我們退休的時候想著,自己老了絕不拖累孩子們。

  以為我們和孩子之間的關係,自從他們考上大學那天起就已經功德圓滿,從此,在彼此的義務上都不做強求。

  那時我們想,在自己的老年,可以依靠不薄的退休金遊山玩水,完全投身到大自然的懷抱中去。

  直到老得哪兒也去不了的時候,就找一個小保姆伺候自己。

  起初,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著,我和老伴兒退休後年年去外地旅遊。

  在麗江,我們還租了一間民房,連續3年都在那邊過的夏天,自己買菜做飯,就像居家過日子一樣。

  我們老兩口自得其樂,孩子們也很高興,都說自己的父母真瀟灑。

  因為彼此無擾,我們和孩子們的關係處理得非常融洽。

  但是,不到10年,計劃就全被打亂了。我們沒有料到,自己的身體會垮得這麽快。

  怎麽辦?隻有終止雲遊四方的日子了,提前進入請保姆的程序。可是,真的開始請保姆時,我們才發現自己太幼稚了。

  我們最先找了家政公司,伺候兩個老人,對方給出的要價是每月3000元。這個數目雖然也在我們能承受的範圍內,但還是讓我們有些小小的驚訝。

  我們研究所剛剛畢業的研究生,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是3000元。

  可是一個不用受太多教育就能勝任的保姆崗位,也開出了和一個研究人員同等的薪酬標準。

  但我們處在供不應求的市場環境中,隻能接受如此的定價。

  當我好不容易把老伴兒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將第一個小保姆請進了家門後,卻發現服務質量和我們的預期完全不相吻合。

  我們老兩口也是自認有修養的人,但是的確難以容忍。

  於是換了一個,每個月還多給出500塊錢。

  但是,付出的價格逐漸抬高,獲得的服務質量與預期的落差反而更大了。

  就這樣接二連三換了4個保姆,最終不約而同,我和老伴兒都決定不再嚐試這條路了。

  我們決定,在我們還能動的情況下,彼此照顧對方。

  4

  違心的理性思考。

  我們都是學理科出身的,不會感情用事。

  任何決定,都是經過理性推理出來的。但是現在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理性思考的確有僥幸的成分在裏麵。

  就說老年人的身體狀況,完全存在不可估算的變數。

  上次突發的身體危機,讓我們產生了一個共識:住院兩個人必須一同去。至少我們最終的那個時刻,會是雙雙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彼此看得見對方,一同閉上眼睛。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的確就算功德圓滿了。

  但,孩子們並不能理解我們。

  他們總以為我們是舍不得花錢請保姆。他們不知道,即使舍得花大價錢請了保姆,也依然換不來等值的服務。

  我們住院後,兩個孩子都回來了。

  以前我可能覺得,他們用不著回來,回來也不能改變我們需要救治的事實,也給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

  但是,這一次我不這麽認為了。

  當孩子們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那一刻,我真的感受到了情感上的滿足。

  那一刻,我居然有些傷心,就好像自己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樣。

  老伴兒更是哭得一塌糊塗,孩子們越安慰,她哭得越凶。

  孩子們難以理解,他們的父母怎麽會變得如此脆弱,就像我年輕的時候一樣,也一定是難以理解如今的自己。

  孩子們在醫院陪了我們幾天,看我們的病情都穩定下來了,就回北京了。

  他們太忙,是我讓他們回去的。

  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在理性思考的時候感到這麽違心。

  5

  暮年的最後一站。

  在醫院裏,我和老伴兒做了一個決定——我們住進養老院去。

  因為養老院畢竟是有組織的管理,可以杜絕老人在家養老,保姆關起門來稱王稱霸的可能。

  我們看中的那家養老院,提供家庭式公寓,每天服務員會送來三餐。

  自己願意的話,也可以自己做飯。醫務人員會隨時巡視老人的身體狀況。

  這家養老院的公寓房很緊張,需要排隊。我們辦好了入院手續後,等待著養老院的通知。

  去養老院,應該是我和老伴兒的最後一站了。

  也許真的是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這段日子在家,除了收拾要拿到養老院的東西,每天夕陽落山的時候,我們老兩口就坐在陽台上聊起過去的事情,像是在告別。

  前兩天,我和老伴兒做了一個大工程,就是把孩子們從前的照片都整理了出來,分門別類,按照年代的順序掃描進電腦裏,給他們做成了電子相冊。

  我還買了兩台平板電腦,分別給他們把照片儲存了進去。

  我們這一輩子,傳統觀念不是很重,自認為我們的生命和孩子們的生命應當是各自獨立的。

  可是如今看來,人之暮年,對於親情的渴望卻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老伴兒現在特別思念孩子們,我也一樣。

  這些日子,總是突然想起兩個兒子小時候的樣子。

  有時候還會有些錯覺,好像看到他們就在我們跟前玩耍。

  離開家時,我和老伴兒仔細想了想,要從這個家帶走的,好像並不需要太多的東西。

  除了我們的養老金卡、身份證件,唯一值得我們帶在身邊的,就隻有孩子們的照片了。

  人生前一個階段積累下的一切有形的事物,我們都帶不走,也不需要帶走了。

  6

  看了李老夫婦的故事,其實覺得挺可悲的。

  我們以為父母可以照顧自己,但其實他們已經漸漸失去自己生活的能力,到了需要依賴你的時候。

  而我們一直躲在他們的屋簷下避雨,如今自己已經到了要成為屋簷的時候了。

  多回家陪陪父母吧。與其出門在外見千千萬萬人,不如回家看看你最珍貴的人。

  來自公眾號:劉素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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